秦如清幽幽转醒,眼眸中有金绿光芒一闪而逝。
她保持着静默不动的姿势，时常神采飞扬，顾盼生姿的眉眼,竟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
双眸似有万物,又似空无一物。漠然却又悲悯。
浮生道尊立于她身旁,见此淡然一挥手，“醒来。”
秦如清眼睫飞快颤动一下,所有情绪瞬间回归。她像是忽然惊醒，一下子从无垠仙晶上坐了起来。
茫然地摸摸自己的手和腿，又环顾四周，脑中想起自己刚才冰冷又漠视万物的状态,有些后怕。
“道尊，刚刚我是……”怎么感觉她刚刚那状态已经有些不像人了。
浮生说：“你的修为太低，是受了天人境大能精血的影响。”
原来如此。天人境大能的精血,能量何等浩瀚，她被其影响,应该还算正常吧。
顺着这个方向一想，秦如清反而疑惑起来，“道尊，天人境大能的精血,是如何能被我吸收的？”
这应该吸收不了吧。
浮生笑起来，“你当然吸收不了,即便是两种天火煅烧,也暂且只是激活了神性。剩下的精血如今存放在你的心脉位置,待你日后使用。”
秦如清将手贴在心脉的位置，果然能感受到除自身心脏之外的另一种生命迹象。
浮生看着秦如清的动作，倒想起来一事,问她：
“你先前体内的规则明明已经有融合的趋势，为何又突然暴动，发生了何事？”
啊，这个！秦如清将手放下来。她也正想问来着。
秦如清将自己在体内发现了一种奇怪规则，且这种规则和其他五大属性的规则相斥不相融的现象说了出来。
浮生听完，眼眸渐渐升起一抹沉思。一种怪异的，和五大属性完全不融的规则……
“你可知体内这种规则从何而来。”
在秦如清这个阶段，规则从来都不是凭空产生的，一定是在某个阶段，被她通过某种方式吸收进体内。
秦如清掰着手指开始细数。
“我体内储藏的规则之力，来源左不过就是那些——之前在四狱罪城获得的奖励，然后六个规则之洞，哦对了还有虚魂战场……”
说到这里秦如清停住，她猛然抬眸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恍悟般地抬高声音：
“就是虚魂战场！”
“之前我在战场中大量收集规则之力，好像确实察觉到有一些规则较为驳杂。但因为能正常吸收，晚辈也就没有多想。”
“现在想想，那部分奇怪的规则之力，恐怕就是在虚魂战场时吸收进体的！”
“你认为那些规则来源于战场？那你可有注意，那些规则的是产生于人族残魂还是兽族残魂？”浮生问了一个看似很奇怪的问题。
秦如清皱眉，下意识回：“当时晚辈是一次性将残魂击杀，似乎分不清……等等！”
她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语调忽而一转，“
虽然分不清，可留在虚魂战场的人族残魂，大多都是归属于五大道统的，按理说我不可能吸收不了。”
“我唯一有可能吸收不了的，是兽族规则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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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那些奇怪规则属于兽族，那么和人族规则排斥不相融，似乎也就能说得通了。
浮生平静地注视秦如清，没有对她的猜测发表任何肯定或否定，只是说了一句话：
“到现在为止，没听说过人族可以吸收兽族规则的例子——甚至，人兽两界的规则是否确实不同，都无法被证实。”
秦如清闻言啊了一声，她迟疑了。
“难不成，不是兽族规则？”
可是最合理的就只有这个猜测啊。
浮生却摇头，“不，恰恰相反，我认为你的猜测是有道理的，或许那正是真相——别人无法吸收兽族规则，不代表你不可以。”
混沌本来就带有包容万物的意向。
秦如清想了一会儿，忽而垂手，郑重地问：“道尊，如果真是兽族规则，我冒然吸收，行为是否不妥？”
“你当时行事可有冲动，事后可有后悔？”浮生慢悠悠问。
“没有，我当时行事已然经过了深思熟虑，认为自己的举动暗合混沌之道。甚至直到现在，我都不认为自己做错，更不会后悔。”秦如清神情坚定，斩钉截铁地说。
浮生一摊手，温声道：“如此，你已经有答案了。”
“混沌一道，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。你既然认为是对的，那它，就是对的。”
有道尊之言，秦如清心里才算是真正有了底。
她想，如果那团奇怪的规则真属于兽族，那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，兽族规则是可以被她——被混沌道体吸收的。
这或许就是未来可以改变人兽困局的契机！
秦如清心态放平，从仙晶床上下来。那上面的能量像被她吸收完了似的，连氤氲的灵雾都稀薄了。
秦如清说：“道尊，那如今，晚辈的传承选拔就算是结束了吗？”
秦如清有些感慨。当初她是真抱着能得到一个大造化的想法全力出击的，还想着凭这个造化改变自己被动的局面。
如今，造化是得到了，还比她想得还要大。只是因为太大，又衍生出许多麻烦的后续来。
浮生掖着手，即便是站在秦如清面前，身影也虚虚的，晕着光华，叫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。
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？”浮生说。
“关于第六域的事，晚辈还有许多不解。”秦如清一愣，想了想后答。
如今她的传承约莫已经结束，一旦离开归墟，可能就再也无法与这等存在的大能对话了。所以秦如清甚至想一股儿将她所有不懂的事儿全部问出来。
第六域就是对她来说，就是很关键，但又很模糊的点。
秦如清迟疑地说：
“传说它是仙人之地，没有踪迹，那晚辈又该如何去追寻？自然，如今的形势，外头的那些
世家也早就盯着这个地方，他们或许会有线索。但晚辈想，就算有线索，怕也很有限。”
说白了，比起相信那些世家能找到第六域，秦如清更愿意相信道尊。
毕竟，道祖传承可能在第六域的消息，还是道尊提供的。
“第六域……”浮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，“它之所以特殊、神秘，乃是因为，那是一片封禁之地。”
“第六域比归墟出现的时间要晚一些，用我们人族的计量时间，大约是比上古还要久远一些的远古时代。
“那个时代，我还并未出世。当世最出名的，是我的师尊，源生与玄冥两位天人境道尊。”
“师尊就曾去第六域探查过，不过结果却是，他也无法进入。”
“师尊弥留之际曾有言，此地不同于其他五域，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，又有特殊禁制，便亲自取名为第六域。”
秦如清认真仔细地听着。
在道尊这段话中，她总结出了两个很关键的信息。
第一，第六域因为与人界其他五域极不相同，因此被浮生道尊的师尊，源生道尊亲自命名为第六域。
最关键的还是第一点——连源生道尊都无法进入第六域！
那可是天人境大能啊！
这般远古的大人物都破不了禁制，那她这个小菜鸡去了能有什么用？
秦如清脸上的神情实在太明显了，她五官精致，一点小表现就很生动。
浮生摇摇头，宽慰她：
“莫急。若第六域没有任何进入的可能，当初我便叫你修习我的传承了，怎会叫你做这等虚无缥缈，看不到任何希望之事呢。”
有希望！秦如清听话听音，瞬间亮起眼睛。
浮生见她的神色，缓缓道：
“我的师尊曾推测，第六域出现的时间与道祖隐世的时间较为接近，它极有可能是道祖隐世之后的栖身之地！”
“此前没有人能进入，或许是任何一个人都达不到第六域的准入标准——但你不同。”
浮生话音一转，柔和的视线落到秦如清脸上，“你有青莲道体，或许是道祖唯一的传人。如果这片土地真与道祖相关，你就可以成为第六域开启的契机，让其他人，也有机会进入这片封禁之地。”
秦如清：懂了，总之自己到哪里都是当钥匙的命。
“那要是晚辈也进不去……”秦如清缩了缩脑袋，将丑话说在了前头。
“那便证明此地与道祖无关，你就可以另寻他法。”
得，不论有没有关，总之还是逃不过找寻道祖传承的宿命。
秦如清闷闷地说：“道尊可否告知晚辈第六域具体的位置。”
浮生看着秦如清一副认命的样子，微微一笑，看来还需要点驱动的好处。
他递给秦如清一个卷轴，“那些世家一定会想办法探索第六域，你便跟着两个仙品走，若是他们也找不到，你再用此卷轴。”
嗯？
卷轴！！秦如清的眼睛登时亮了。
这不就相当于是一个标明了第六域在哪儿的精确地图！这玩意儿好啊！
“若是他们也找不到，你再用此卷轴”——那肯定找不到啊！就算能找到也要让那些人找不到！
不然她还怎么搂好处。
盯着这个金红卷轴，秦如清脑中已经冒出一百个搞骚操作的方法。
这下她也不愁了，眼也不眨地将卷轴收下揣好，乖巧道：“多谢道尊。”
浮生无声笑了一下，“你还有什么要问的？”
秦如清想一想，有些迟疑，但内心的倾向还是让她问了出来。
她低低地说：“晚辈曾于源生规则之洞中看到一段过去的历史，那是一场私密的高层会议，会上有大能提出，建造一个需要千名仙人献祭的绝杀阵法。”
“这段历史画面晚辈并没看到结局，也就不知道那绝杀大阵的议题最终有没有被采纳。直到，从紫电风雷火口中听到，韶贞仙尊的肉身就是在绝杀大阵中陨落的。”
“晚辈想知道，那个绝杀大阵的主意，最后是不是真被采纳了，而采纳之后的结局，又是……”
秦如清及时止住了话音，但浮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秦如清就是想真正了解一下那段历史。
然而，又因为那阵法涉及到千名仙人的献祭，这种事提起来，忌讳大到吓人，所以她才犹豫，不知道该不该开口。
浮生道：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，关于这段历史，我恰好是了解得最清楚的那个。”
秦如清正色了一下姿容，正打算详细问问。然而不等她开口，浮生就跟在后面淡定地扔出了一个大雷。
“因为，有关于那个绝杀大阵的议题，就是我亲口提出的。”
秦如清的眼睛缓缓睁大。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