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个亿的分手费。
沐夏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不确定地问：“您刚才是说，五个亿的分手费？”
背对着沐夏跪在二老面前的时落无声笑了一下。
是一个讥讽的笑。
在他听来，沐夏问出这个问题，就是心动了的意思。
亏他之前还对这贪财的小狐狸有所期待，真是白白负了他这个期待。
和时落不同，时老爷子莫名理解沐夏。
五个亿的分手费。
换他他也得震惊。
然而不论心里如何腹诽，面上还是要做出威严苛刻的长辈模样。
谁叫老婆孩子有要求在先，他不得不从。
“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，五个亿分分手费还嫌少吗？贪心不足蛇吞象，给你五个亿已经仁至义尽了，你不要妄想更多！”
沐夏：“……”
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，沐夏第一感觉是这老爷子脑子瓦特了。
忍不住用看傻子的眼神去看时老爷子。
五千万他都嫌多，还五个亿。
被这样看，时老爷子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。
可是小儿子那样求他们，这个傻子他不当也得当。
事实上，早前听说小儿子说要订婚时候，他们除了震惊之外，更多的还是欣慰。
因为时落实在是太冷了。
从小到大，除了家人以外，看谁的眼里都带着疏离，和同辈的世家子弟之间交流甚少，称得上朋友的人也屈指可数，好像这世间没什么能叫他留恋的东西一样。
人人都说时老爷子有儿孙福，老来子天资聪颖，头脑过人。
喜欢时落的少爷小姐数不胜数，其中不乏才貌双绝的顶尖人物，偏偏时落俱都看不上，最是冷淡高傲的高岭之花。
时落还小的时候，时家上下就几乎为了他的交际关系愁秃了头。
本着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原则，时老爷子曾经问过时落：“为什么不和其他的同学一起玩啊？多交些朋友不好吗？”
结果时落的回答只两个字。
“无聊。”
起初，时老爷子以为是这个问题让小儿子感到无聊。
后来才发现，让小儿子感到无聊的，是他的人生。
时落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期待。
因为太富有了，所以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。
因为太聪明了，所以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到问题的答案。
因为太出色了，所以不需要主动就有无数人蜂拥而至。
所以时落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兴趣，对生活没有一丝期待和留恋。
这个认知让时老爷子感到恐惧。
夜深人静时候，甚至还会做时落自杀的噩梦。
时老爷子本就偏爱时落这个晚来子。
有此忧虑之后，对时落更是予取予求了。
可惜，时落骨子里的冷淡并没有因为家人的偏爱而散去。
正相反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他反倒越加不理会周围的事务了。
但他的冷淡并没有叫旁人失去对他的兴趣，反而叫人更加沉迷了。
时家上下为此操碎了心。
以至于高中时候，其他家长对自己孩子耳提面命不能早恋的时候，时家长辈对此的态度却完全相反。
只要能有一个人叫时落感到不无聊，早恋不早恋的根本无所谓。
甚至于时家还对此乐见其成。
时落上高一时候，每天清早到学校，抽屉里都是一打的情书。
无一例外的，所有的情书都被他扔进了垃圾箱。
看一眼都欠奉。
高二时候，所有人都知道写情书无用了。
不甘放弃的人纷纷开始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抱着卑微的期望，拦人告白的法子花样百出，就为了亲口对他说一句‘我喜欢你’。
对敢和他告白的男生，时落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。
打。
打到他们不敢再说‘喜欢’为止。
女生娇贵，时落不屑于动手，解决方法便换了一个。
劝退。
敢同他告白的，就会被校方勒令休学一周。
如若再犯，直接退学，且不会被时落高中附近的学校接收。
那一年，被他打进医院的男生以百计数，被他劝退的女生更是只多不少。
手段虽狠，但效果显著。
一年过后，也就是时落高三那年，别说告白了，连敢在他面前晃的人都不多。
他这才清净下来。
到了时落大一时候，喜欢上他的人又多了许多。
所幸有心人将他高二那年的事迹放到大学校园论坛上，这才叫那些蠢蠢欲动的爱慕者歇了心思。
那时候，连时家二老都放弃了，以为自己的小儿子天生冷傲孤独命。
既然姻缘强求不来，那就顺其自然吧。
然而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时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时候，沐夏出现了。
那往后，时落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。
有笑有怒，有悲有欢，有喜有哀。
虽然从前的时落也有这样的表情，但都只是流于表面。
但沐夏出现后，那表情仿佛才注入了生气，像一个活人了。
可惜二老还没来及开心，就发现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。
时落的‘喜欢’太霸道了。
他用了两年时间，一点一点清空了沐夏的关系网，把他养成了一个不知世事的金丝雀，生命里只剩下时落一个可依靠的人。
沐夏对时落知之甚少。
时落却把沐夏的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了，连当年抛弃沐夏的生父生母都暗中找了出来，安上弃子的罪名送进了监狱。
时老爷子知道自己小儿子这样做不地道。
但人心都是偏的。
一个是他呵护了二十多年的小儿子，一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。
孰重孰轻，无需多说。
因此，对于时落的做派，时家上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知道时落趁沐夏失忆骗说订婚之后，虽说打心底里同情沐夏，却还是没怎么思量就答应了。
可是事情到这儿还不算完。
时家二老好不容易从国外的事务抽身，赶在订婚宴前回到国内的这一天，时落又变卦了。
“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。”
时落在视频电话里这样说。
他的声音是罕见的疲惫。
“我想要验证一回，如果我有一天身无分文了，他是否还会留在我身边。”
时老爷子问道：“如果他选择离开你呢？”
时落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，才道：“那他走便是，我不会为难他。”
时家二老明显不相信这话，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。
“那他要是选择你呢？”
时妈妈提点道，“感情是经不起试探的，哪天他知道真相，难保不会动怒离开你。”
对这个问题，时落只是淡淡一笑：“我其实不太相信爱情，尤其砸的钱足够多的时候。”
时家二老闻言对视一眼，各自摇了摇头。
不得不于今日出面，扮作拆人姻缘的恶人。
想起视频电话里，小儿子空洞的眼神，时老爷子撑起精神。
“我们已经查出来了，时落根本不是我时家骨血。”
时老爷子拿出谈判场上最能唬人的语气。
“念在过去二十一年的养育情分上，我可以继续留他在时家。但是他必须听从我的安排，取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女。你如果识相的话，就立刻拿着钱离开燕京。”
这话就是变相的把时落当做联姻工具了。
小说里喜欢时落的大佬何其多，时落的价值太大了。
沐夏垂眸，眨眼间思绪万千。
但如果留时落留在时家，他最起码不会像小说里那样被囚禁。
况且以他的心性，在时家蛰伏几年，说不得能将时家这个庞然大物吞下，成长为一个叫所有人都不敢觊觎的大佬。
总归比待在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小炮灰身边强的多。
“那我如果不答应呢？”
“呵呵！”
时老爷子这声笑颇具威吓力。
“如果你不识相的话，我有一百种办法叫你在燕京待不下去！非但如此，时落也会被我赶出家门。到时他身无分文了，我看你还怎么和他过下去！”
沐夏闻言，非但不惧，反而露出一个笑来。
他越过跪在跟前的时落，来到二老跟前。
看也不看时落一眼，沐夏笑眯眯道：“五个亿是吧？成交”
却不见他身后，跪在地上的时落猛然抬起头来，眼色赤红。
那模样，活像要将沐夏生吃了的恶鬼。